原文出處: http://www.janetlansbury.com/
“Push limits” 這個詞的中文要怎麼翻?我實在很難決定。「底限」?「底線」?還是「界線」?是「限制」?還是「某一條線」?以英文字面來說,應該是「限制」。也就是幼兒會去嘗試那些被限制,不能做的事(顯然孩子知道有限制,而限制當然是大人給的,然而每個大人給予孩子的限制不同,即使同一個大人,對於同一件事的限制可能也會因為時間空間的關係而有所不同),孩子看起來似乎試著想要打破那些限制,挑戰那個限制,看看會怎樣。限制會消失嗎?或者會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一般父母對於這類行為似乎稱之為:「測試底線」。比較像是有一條線(或者很多條)。孩子去測試看看那條線究竟在哪裡,是否真的存在?但這樣的表達,感覺孩子是被很多條線給圍住了,就像動物發現自己被囚禁起來的時候,會去測試看看每個角落,找找看到底邊界在那裡,自己能活動的範圍在哪裡。
這種想法,我個人並不喜歡。一個人的生活,並不像是被圍起來的。大人,小孩,都不應該是如此。之所以會有限制,只是因為大家要試著融洽的相處,而要融洽的相處,並不應該是孩子單純的接受大人的限制 ,而是需要團體內要一起相處的人一起討論,一起建立一些規則。在家庭內是這樣,在共學團這種團體內是,在社會國家這種大範圍的團體,應該也是。 因此,我決定把 push limits 翻譯成:「挑戰大人極限」。其實,大人也會挑戰極限啊(尤其自己的極限)。每個人會希望自己可以更厲害,更強大,不是嗎?而人的極限,並不是不能改變的。心情好一點,體力狀況好的時候,容忍度就高;心情不好,體力狀況差的時候,容忍度可能就會變小。這樣來看待孩子與大人之間的互動,或許比較真實。 譯文中有許多我個人的備註(以斜體字表示),因為有些地方我擔心光是逐字翻譯,無法完整表達,所以加上我的註解。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個人的解讀。大家若有疑問,歡迎提出討論!翻譯原則的:信實雅,我頂多只能盡量呈現信與實,還有沒有「雅」的能力,請大家包含。
【譯文開始】 幼兒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即使對於最敏感的父母或照顧者來說,都可能會感到不知所措。為甚麼甜美的可愛的孩子會對著我們丟玩具,即使我們已經說了不要丟,同時還嘻皮笑臉?這是一個邪惡的孩子嗎?他現在是處於需要練習丟東西的狀態嗎?或者,他就是討厭我們….
因為情緒敏感又強烈,且嚴重缺乏控制衝動的能力,幼兒通常表達需求與情緒感受的方式很「奇特」。這樣說,或許可以安慰到你:這些行為對孩子來說也往往是莫名其妙的。最簡單的解釋是,因為不成熟的前額葉皮質,加上幼兒時期情緒混亂的組合,才導致這樣的結果。而更簡單的說:幼童就是容易被超過自己能控制的強烈衝動給淹沒。
換句話說,你的孩子非常可能明白你不要他打你或者打他的朋友,手足,以及寵物,或者不要他把食物丟在地上,不要把水到在地板上,不要唉唉叫,不要尖叫,不要罵人笨蛋,但是他的內在衝動讓他做出了相反的決定。即使他看起來是嘻皮笑臉的,那也不是因為孩子有甚麼邪惡的想法。 面對這類行為的第一原則:絕對,絕對不要以為孩子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是針對你而來。孩子愛父母,感謝父母,需要父母的程度遠遠超過他們能說出口的。請每天數次提醒自己這些事實,直到你把這個想法內化,因為健康的心態在面對孩子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時,是非常關鍵的起點。
尊重孩子,意味著了解孩子在各個年齡的認知發展階段所可能出現的行為,不要用成人的標準來看待孩子的行為。 在此提供最常見的幾個幼兒挑戰大人極限的原因,供作參考:
- 幫我,我無法控制自己!
年幼的孩子似乎是地球上最不會感受自己身體疲累或飢餓的人。他們似乎是被設計成要挑戰極限,有時候他們的身體會掌控大腦,並且使用引人注意的行為來向大人傳遞求助的訊息。(*註:幼童時期因為不斷的成長學習,0–3歲之間,從一個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小嬰兒,成長到一個會說話,可以跑跳的孩子,這種成長速度是很驚人的!而可以這樣快速成長,正是因為他們不斷在挑戰自己的極限)
當我回想自己孩子的一些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他累了… 有一天在RIE 教室裡,我那個幼兒年紀的兒子(他似乎總是懂的社交互動的技巧)突然開始打人,推人。啊哈,他累了,覺得玩夠了。我理解。我讓他知道,我接受到他的訊息了,而且就要離開了:「我不要你打人。我猜想你是要讓我知道你累了,已經準備好要回家了,對嗎?」但是接著,我又與課堂中的一個大人談起話來,暫時忘了要回家的事情。結果,不出意料,他又開始打人了。喔喔,完全是我的錯。「抱歉,孩子,我跟你說我們要離開了,但我又開始跟別人講起話來。謝謝你提醒我,我們該走了。」
還有一次在家族旅行時,我那個四歲的女兒很不尋常地用粗魯的態度跟我母親說話。我非常的驚訝(她怎麼可以這樣?),但是我決定保持平靜,並且介入這件事:「我不能讓你跟祖母這樣說話… 我們要離開這裡了。」我把尖叫中的她帶離房間(雖然我也很想尖叫)。當我把他抱到一個隱密的空間,讓他可以安全的在我旁邊大哭一場時,我突然想到…. 我們剛剛才坐了6,7個小時的車。她肯定是累壞了,她只是在用她四歲年紀會的方式再讓我知道這件事。齁,又是我的錯。 - 他們需要直接明確的答案
孩子時常會挑戰大人的極限,只是單純因為他們的疑惑沒有得到一個直接明確的答案,「那如果我這樣那樣,會怎樣呢?」他們接著可能會需要知道,「那星期一下午的時候,會不一樣嗎?那你累的時候呢?或者當我煩躁的時候呢?如果我生氣了,你又會做出不同的反應嗎?」 因此,不斷的挑戰大人極限只是幼兒在盡他們的本分(*註:幼兒的本分在於「學習如何成為一個人」),他們試圖從大人的身上學習,釐清大人的期待,以及家庭內的規則,同時了解他們的權力又可以展現到甚麼樣的程度。大人的工作是要盡可能的平靜,並且給予直接的答覆。當然,我們的回應會因為情況不同而有所改變(*註:而孩子可能就是想要知道不同情況到底怎樣不同),而大人的回應應當展現出出大人不會因為孩子的挑戰行為而感受被威脅,大人有能力處理孩子的挑戰,這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註:如果你的情緒容易被孩子挑戰大人極限所影響,或許你得進一步思考,那個情緒背後究竟還帶著甚麼其他訊息?) - 為甚麼要大驚小怪?
當父母情緒高張,開始說教,過度指導,甚至跟孩子談論過多關於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他們可能就會創造一些有趣的小劇碼,而且孩子會不由自主的一再上演。處罰與大人的情緒反應會在孩子的心中創造出令人害怕,令人驚慌不安,令人感到羞愧,感到罪惡感等等混雜的故事情節。(*註:我覺得高敏感的小孩特別容易這樣。而罪惡感特別會讓一個人否定自己,不相信自己!當一個人不能相信自己,也就只好依靠權威了!) 當父母對於孩子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講超過兩句話,甚至即使大人保持冷靜的狀態,父母都要冒著自己可能會創造出一個有問題的小孩的風險(或許孩子只是太過用力地抱著自己的妹妹),孩子也可能就把大人的反應變成自己的故事或問題(*註:孩子可能會認定自己就是某種樣子的人,比如,自己就是不乖,或者讓人覺得厭煩,或者有某種問題),然而那可能只是孩子因為衝動而嘗試了一兩次的暫時行為。 舉例來說,回到之前的例子,當我的女兒很粗魯的跟她的祖母說話時,很明顯就是孩子失控了,理智線斷了。如果孩子發洩的對象是我,那我的反應可能會小很多。我可能會選擇放孩子一馬,以削弱這些行為的力量,而不是讓自己冒著孩子之後借題發揮,沒事唉唉叫,或者大聲尖叫,或者罵人笨蛋,或者「我討厭你」的風險,去回應孩子。或許,我會跟孩子說:「我聽到你對於離開公園這件事有多生氣了。你真的非常失望」(永遠,永遠要鼓勵孩子表達他們的情緒感受)。
再次強調,這些時不時就出現的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是這個年齡層的孩子自然會有的行為(*註:學齡前的幼兒)。如果我們對這樣的行為有強烈的反應,很可能反而更加刺激這樣行為不斷發生。有時候,當孩子知道自己在重演內在的戲碼時,他們可能會微笑,或者大笑,但這個笑容的背後,往往代表著不安與狹促,而不是開心快樂的訊息。 - 父母們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嗎?(*註:這一段我不逐字翻譯,只摘要翻譯) 請試著想像一下,一個兩三歲的孩子發現帶領他認識了解這個世界的大人不是一個成熟穩定的人,他心裡會有甚麼感受?當然,我們都是當了父母之後,才開始學習當父母的。因此,孩子也會願意給父母許多次練習的機會。而孩子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正是大人練習把自己的原則想法整理清楚的機會。有些時候,我們其實並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原則究竟是甚麼,為甚麼這樣想,這樣做是否合理。往往透過孩子的挑戰,我們才有機會進一步測試自己的想法。並且必須在孩子面前言行合一,才能讓孩子感到安心自在。 (*註:我們過去的教育中,時常發現大人的雙重標準。大人可以,但小孩不可以。一般社會上對小孩行為的標準,往往比大人高。這不是很奇怪嗎?明明大人的能力應該比小孩好,應該是對大人的標準比對小孩高,不是嗎?而我也發現,這些雙重標準往往會讓孩子感受到某種不對勁,而出現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或許大人的極限,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極限。這是我自己在共學團的家庭一再學到的。因為不斷的突破極限,於是不斷的學習成長!大人小孩都是!)
- 我有情緒感受
有時後孩子會一直挑戰大人的極限,因為孩子內在有些情緒感受或壓力,需要找機會釋放(*註:有些幽微細膩的感受,孩子還沒學會如何表達,就會這樣。大人「阿雜」時,似乎也可能會借題發揮,小題大作?)。請信任孩子表達情緒這個珍貴的過程,平靜且堅定的與孩子確認你的原則,也接受孩子表達情緒感受,是降低孩子挑戰大人極限需求最快也最健康的方式。保持「所有情緒感受都是被允許」的心態,可以消除大多數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註:當大人的原則越多,對孩子的限制就會越多,孩子會因為需要不斷配合大人,而容易感受壓力,也會越容易出現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 - 真誠的奉承
(某種程度上來說) 幼兒們敏感且容易受影響,而父母是孩子最重要的學習對象,因此他們會吸收父母的行為,並且在他們的行為中反映出我們的樣貌。例如,如果我們會直接從孩子的手中拿走玩具,他很可能就會不斷的從他朋友手中直接把玩具拿走。如果父母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生氣或者焦慮,特別是父母又不會主動分享情緒感受時,孩子也很可能出現不穩定的狀態。 - 可能這是最近最容易得到父母關注的方式
如果父母最近對孩子在安慰與認可方面的關注有缺乏,或者因為孩子挑戰大人極限行為所引發的那些不由自主的內心小劇場不斷累積,孩子就更容易重複這些行為,以取得這種負面的關注。(*註:有關注或許比沒關注的好。不過仍舊還是孩子釋放的求助訊號) - 你最近跟我說過你愛我嗎? 當孩子覺得被忽略,或者甚至只是有一點點稍微的失寵,都可能擾動孩子的心情,而恐懼(*註:害怕失去父母的愛或者關注)顯現出來的就是挑戰大人極限的行為。溫暖的擁抱,親吻,以及「我愛你」三個字對於關係的修補有絕對的助益。然而,最容易被孩子感受到的愛的訊息,其實是大人的耐心對待,同理,接納,尊重,以及真誠的因為了解孩子而對孩子感興趣(*註:對孩子表現出感興趣,是讓孩子感受到自己很重要的展現)。 愛她/他,就去認識了解她/他。 【譯文完】
另外,作者 Janet 的書在台灣出版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看(我沒看過整本書,基本的原則我是認同的。但在操作手法上,我跟他還是有些許的不同)。 出版社連結:http://bit.ly/2a1moC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