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的連結在這裡,可以讀原文的朋友可以自己閱讀,以免被我的翻譯影響: https://www.janetlansbury.com/2015/12/stop-being-so-stern-what-to-do-instead/
【譯文開始】
無論孩子的天生特質是溫和的、令人愉快的、意志堅強的(固執的)而且情緒表現強烈的,或者是介於中間的,所有的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需求:照顧者以尊重人的,自信的態度來領導小孩。(譯註:作者 Janet 總是用「領導」兩個字,而不是「教導」兩個字。他認為孩子需要的是被領導,而不是被教導。)
但在我們的社會中(譯註:指美國社會)缺乏尊重人的教養模式的典範,要能夠領會什麼是帶有自信的領導,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在我和父母們合作的過程中,我發現有一個常見的迷思,那就是:堅定與展現自信意味著嚴厲,以及用皺眉的方式來表示「我是說真的」。我過去也確實這樣以為。孩子們需要我們表現嚴厲,來證明我們不接受孩子調皮搗蛋的行為,不是嗎?
根據我自己的經驗以及在親子教室中觀察研究發現,「嚴厲」並不是很有效。看起來是可以立刻停止孩子挑戰大人的行為,但大部分的時候會慢慢地演變成孩子不斷地測試、抵抗、挑戰,以及衝撞界限。
以下是「嚴厲的語氣」不會有效的兩個原因:
孩子會聽到語言以外的訊息
兒童時期是一個極度敏感,直覺力強的生命階段。他們可以聽出我們的感受與意圖,大聲且清晰,或許比我們所說出的話還要更具威力。「嚴厲」對我們和對孩子們來說只可能意味著以下這兩件事的其中之一,但絕對不是展現自信:要不我們是在演戲來強調自己的立場,要不我們就是真的被他們惹毛了,在生氣,發火。
在第一個情境中,當「嚴厲」只是一個策略,孩子們絕對會感受到我們是在演戲,那麼他們只會疑惑為什麼我們要做得這麼過火。看著自己的父母風雲變色,只是要表達「我不想要你打人」,可能會讓孩子感到驚訝,甚至感到緊張。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可能會咯咯笑,然後可能開始緊張起來。接著,如果有「安可」的行為出現(譯註:像是:「你再做一遍,試試看!」或者「不可以打人!」),孩子可能就難以抗拒地再做出那個測試界限的行為。換句話說,我們的過度回應會賦予孩子做出令人不快行為的力量。
如果嚴厲是我們真正的感受,那也會讓我們的孩子變得不穩定,因為他們可以感受到我們的緊張(無論我們多麼努力地想要隱藏)。他們會看到我們眼中的情緒強度與肢體語言,他們可以在我們的口吻與我們的呼吸頻率中聽見我們的緊繃程度。一個生氣或者發火的母親/父親對孩子來說是嚇人的,那不是孩子需要的,帶有自信,穩定的領導人。
失去平靜的態度,難道就是糟糕的父母嗎?絕對不是的!我們是人,因此讓孩子明白我們有情緒,有界限是很健康的事情。但是,理論上來說,這些強烈情緒反應應該是少見的。同時,我們生氣發火並不是因為有了孩子讓我們變成糟糕的人,而是因為他們製造了更多工作給我們。強烈的情緒反應會讓孩子感到不安全,不自在,同時意味著他們的情緒也會跟著被挑起,衝撞界限的行為就更容易發生。「嚴厲」會讓我們跟孩子之間產生距離,然而我們需要的是親密與信任,其結果會形成一個負面的行為循環。
「嚴厲」可能意味著「粗暴」
「嚴厲」不會有效的第二個原因是,要帶有自信又有效地跟孩子設定界限,我們經常需要堅持到底,透過身體的行動來引導他們,—例如,把他們抱起來放到安全座椅中,把不適當的物品從他們的手中拿走,陪同他們一起進入或者離開某些情境。父母們經常跟我說,他們對於用身體的碰觸與孩子互動有所遲疑。他們擔心使用身體碰觸會太過強迫或者粗暴。關鍵在於,帶著慈愛與自信來進行身體碰觸,而不是煩躁與嚴厲。這是我們避免粗暴或者其他不合理有傷害性行為的防護措施。帶著慈愛,予以保護的態度和孩子進行身體的碰觸,是擔任親職的我們無法迴避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不是「表現嚴厲」,那該怎麼做呢?我會建議把孩子的測試行為視為自然的,典型的甚至是健康的行為(其實幾乎都是這樣),然後自在地展現我們領導者的角色,而不是強迫或是應付孩子的行為。當我們可以展現真正的自信,孩子就會茁壯成長。我們也許可以用下面這三個 C 作為指導原則… 關於我的期待,我是否感覺自己有用簡單,直接的語言,表達地夠清楚(Clear)?對於這項規定或者界限,我是否覺得有把握(Certain)(同時我也清楚知道我永遠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改變想法)?在建立這個界限時,我是否感到自在(Comfortable),即使這意味著和我的孩子意見相左?
- Clear 清楚
- Certain 有把握/肯定
- Comfortable 自在
【譯文結束】
譯者後記:
關於那三個 C,我想多說一點。對於一些「不想要跟自己的父母一樣打罵小孩」的父母來說,要展現「自信」與「領導力」,往往是有些困難的。畢竟,自己過去不是那樣被對待的啊。
即使理智上明白「打罵威脅羞辱」不是教育手段,自己不喜歡這樣被對待,所以也不想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但是拿掉了「打罵威脅羞辱」這些「馴服」的手段後,實際上該怎麼面對自己與孩子之間的需求衝突,以及面對孩子的「不適當行為」該如何處理(尤其是大家都在看的時候),這些父母的心中往往是充滿疑惑的。「這樣做,真的可以嗎?」「不會寵壞小孩嗎?」「小孩不會爬到我的頭上嗎?」「他這樣真的不會壞掉嗎?」
也因為這些疑惑,讓這三個 C 更難出現。因為內在的疑惑,說出來的話可能就是「不清不楚的」(例如:經常使用形容詞來要求小孩,但形容詞是主觀的感受,對學齡前的幼兒來說是很不清楚的)。因為不想要逼迫小孩,就一直順著小孩,但又覺得小孩越來越過份了,可是到底那個界限是在哪裡,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自在這件事又更困難了。被打罵威脅羞辱長大的小孩,通常都是自我價值不高的人,哪裡來的自信與自在?尤其是「意見相左」的時候。畢竟在過去的經驗中,被打罵威脅羞辱都是因為自己跟大人意見相左而得到的後果啊!有些父母(比較多是母親,這是女孩養成的過程中常見的結果)在遇到「意見相左」的時候,習慣性,無意識地會使用「討好」的策略來避開可能發生的衝突。這一來又離孩子所需要的「有自信的領導者」更遠了,不是嗎?
我知道我認識的一些獨立教育工作者很不喜歡「界限」、「界線」、「底線」這些字眼。因為有些父母會把「界限」解釋為「規矩」,於是生活中處處設界限,有各種規矩。在這個領域工作十年後,我發現教育者畢竟和父母的角色不完全一樣。父母是要跟孩子時時生活在一起的(尤其是學齡前)。人與人要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裡,有一些生活上的規範其實沒有什麼大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當孩子在測試衝撞界限的時候,父母是如何回應的。
如同 Janet 在這篇文章中所說的,孩子測試衝撞界限的行為是很自然,健康的。孩子需要的不是大人嚴厲地回應,而是親密與信任,甚至連情緒都不需要,只需要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期待,對自己所設定的界限有把握,同時可以自在地堅持,然後帶著愛與自信,用身體行動引導孩子去執行完成任務。
當然,每個人的「界限」多少不一。只是大人得明白,當你設下越多界限,孩子要一一遵守的可能性就越低(學齡前小孩的記憶體相較不足,他們就是很容易一玩起來就通通忘記了)。既然界限是你設的,你就得願意承擔這樣的後果。界限設的越少(對我來說,其實跟大人的界限差不多,就是小孩也不可以打罵威脅羞辱我),小孩的空間越大,親密與信任自然就越容易建立了。而有了親密與信任,要教小孩什麼都會相較容易了(你說的話有可信度,孩子自然會願意相信)。
而當孩子的年紀越大,越有能力跟大人討論,這個時候家庭中的規範就不再是全部由大人來決定,而是一家人一起討論出來的。
而站在教育者的立場,當孩子出現測試衝撞界限的行為出現時,我認為父母如果當下願意以教育者的方式去回應孩子,也就是試圖去理解孩子行為背後的原因,去理解孩子的情緒與狀態(他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做?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是什麼情緒感受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去同理孩子,向孩子表達大人對他的理解,同時讓孩子學習以語言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感受(語言字彙必須由大人示範,才會儲存到孩子的小腦袋瓜裡的),這樣彼此的距離是會更加靠近的。
舉汽車座椅的例子來說,之前有小小孩不想坐汽車座椅,或者不想要繫汽車座椅的安全帶,而出現抵抗的行為,甚至發脾氣。我的作法通常是先問問孩子的想法,為什麼不想坐,或者為什麼不想繫安全帶。小小孩如果不會講,我就會進行猜測(通常會猜三次,三次之後我會真實地表達我猜不到,很抱歉)。理解了之後,或許可能找到讓他願意坐或者願意繫上安全帶的方法(有一次小孩說,因為安全帶太緊了不舒服,我幫他調整長度讓他覺得舒服之後,他就願意繫了)。
如果沒有辦法找到雙方都可以讓步的第三法,那我還是會堅定地跟孩子說,「很抱歉,即使你覺得不舒服,還是得讓你坐安全座椅,因為媽媽要開車回家了,媽媽開車的時候你就必須坐安全座椅,不然太危險了。」邊說這些,邊把孩子放上安全座椅,即使他哭(表示他的我的意見相左),我還是一樣堅持。同時因為我認為他的哭只是在表達他的情緒(這是他的權利),並不是我對他有什麼傷害,所以我不會因為他哭而有愧疚(遲疑或者自責)。而動作雖然是有出力,但是因為是帶著愛與保護的態度在執行,所以不會是粗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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